心の天空˙夢の悸動

〈四〉

沒事了…瑚夜兒…要好好珍惜這份心意喔……

「瑚夜兒…瑚夜兒…？」
是十千霄的聲音，瑚夜兒十分安心地睜開雙眼。
在她的視野範圍中，並排出現兩張神色擔憂緊繃的臉孔，瑚夜兒迷茫的向他們看去。
瑚夜兒氣若游絲的神態，令兩張擔憂的臉孔更加僵硬。
「妳是呆子嗎！妳居然會跑到『禁忌之地』中，再晚一點就沒命了！妳知不知道啊？搞什麼……」
率先開口的月牙劈頭便是一頓斥責。
「好了，月牙，她現在很虛弱，不要再增加她的負擔了。」
十千霄出聲制止，月牙這才不情願地閉上嘴。
接受月牙一連串的「砲擊」，自知理虧的瑚夜兒，倒也乖乖噤口。
感到喉嚨有股灼熱的枯燥感，虛弱的轉向一旁怒目的少年：
「……月牙…我想喝水……」
「都蠢成這付模樣，喝什麼水……啊！喂！喂！」
不等月牙說完，瑚夜兒便失去意識……。
矇矓之中，似乎有聽見月牙的聲音………

振作點……──

重新恢復意識，已是星斗高掛的星夜。
瑚夜兒用力眨了眨眼，讓視野稍微清晰一些，除了頭感到昏沉暈眩，身體各處皆有莫名的沉重。
「嗚……痛！」
動不了！真的動不了！
一動，全身的骨頭如觸電似的發麻，使平時好動的瑚夜兒有些懊惱。
「有沒有感覺好一些？」
低沉而平板的嗓音，如今多了分關懷；寬大的手掌撫上額稍，有點冰涼，卻很舒服；憂心的神情鑲入湛藍的眼眸中，更添暖意。
「……沒、咳！糟糕透了…咳咳咳──」
討厭！原本以為沒事的！
一開口，便感到喉間一陣灼熱的刺痛。每吞嚥一次又痛一次，瑚夜兒不禁陷入苦色。
「妳…有點發燒，暫時別說話比較好。」
輕柔地移開手掌，準備起身，卻因瑚夜兒劇烈的喘息聲而留了下來。
「不是說不要說話嗎？」
看著她欲言又止，又數度想開口說話的模樣，忍不住柔聲叮嚀。
只見瑚夜兒鼓著面頰，耍賴般的說：
「不要！我真的、咳！真得有話要說啦！咳咳──」
「非現在說不可的事情？」
「沒錯！一定要現在！咳咳咳──好難受……嗚……」
有些任性的口吻，神情雖然因身體不適感到痛苦，卻很堅持要完成什麼……
十千霄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。
「知道了，我去找月牙過來……」
「不用找了！」
樹叢的晦暗處，現出一名銀灰髮的少年，找了離瑚夜兒最近的位置，盤腿而坐。
「說完就給我好好休息！我可沒有餘力也不想照顧討厭的人類──尤其是妳這種野丫頭！」
「你說誰……咳咳──可惡！咳咳咳！」
想要反駁些話，但是身體無法動彈、喉嚨不時有灼痛感，使得說話不成句，瑚夜兒真的氣惱極了！
「妳，是說還是不說？」
月牙挑眉問道，表情略帶醞色。對於瑚夜兒現在的模樣，他只覺得很麻煩。
「咳咳咳──好、好啦！咳！我說就是了………」
怯懦懦拉起身上的被單，遮蓋在自己的唇瓣上，忍著喉間的灼熱與刺痛，娓娓道出今早遭遇的夢境，以及心中的徬徨………
說著說著，濃烈的睡意逐漸襲來，瑚夜兒不知不覺闔上雙眼……
迷濛中所說出的話語，原本抱持不同心思的兩名人兒，竟不約而同露出詫異的神色………

…謝謝你們……還有……
……對不起 ──

「你覺得如何？」
十千霄溫柔的紫眸注視著熟睡的臉龐，低聲問道支著下巴不知在思考什麼的月牙。
「哼！」
月牙彆扭地轉過身，隨手抓了抓凌亂的銀灰髮，答道：
「既然都認錯了，大人有大量，我就暫時放過野丫頭吧！」
「呵…我們也該道謝呢！畢竟……是她給予我們在追尋的『希望』啊！」
溫柔的目光依舊凝視著，不曾移開過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熱絡的談話陷入沉默的氣氛中，彼此似乎有著不同的想法。

「她……大概也知道自己的『矛盾』吧！心中的迷惑逐漸擴大，她才會不自覺地投入那曾幻境裡。」
月牙率先打破沉默，隨意擺了擺尾巴，難得有著認真的表情，若有所思地說。
「還好我們找到她了。況且……我們本身也很『矛盾』，不是嗎？」
「………或許是吧……」
……追尋的「希望」與其中的「矛盾」嗎？感覺挺奇妙的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氣氛重新陷入沉默。

「喂！十千霄！」
再次打破沉默的還是月牙，但這次態度明顯與方才不同──蘊含怒氣和不滿，皺著眉，瞟向紫眸，散發壓迫的氣息。
「十千霄！你究竟要抱著她抱多久啊？」
「咦？呃……多久啊……」
熟睡的瑚夜兒正依在自己的懷中，彷彿如獲至寶，溫柔且珍惜地環抱著。
十千霄瞧瞧瑚夜兒，再看看月牙，以打趣的眼神對著少年微笑。
「當然到她醒來為止啊！瑚夜兒現在是病人，要是再加重病情，你和我都會吃不消的。」
「………那也沒必要一直抱著吧？」
棕眸直瞪著十千霄，發出更強烈的壓迫。
嗯…這算不算是……吃醋？
十千霄不以為意地聳聳肩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，作勢將懷中的人兒送出去──
「月牙……原來你也想抱啊？來！我可以讓給你，沒關係。」

「誰誰誰想抱這個粗魯又沒女人味的丫頭啊──！」

月牙的面頰瞬間漲紅，如同踩到刺針地跳起來大聲吼叫。

「總之你給我將她從你身上移開──！」

「不行。我說了，不可以再讓她病情加重。」
果然如此。十千霄暗自下了註解。
嘆口氣，心中不免發出嘆息，重新將瑚夜兒摟入懷中。
瑚夜兒扭動一下身子，發出囁嚅。方才的騷動似乎驚動到她了。
向來聽力不錯的月牙，無意聽見那小小的囁嚅，原本漲紅的臉刷成鐵青，緊握雙拳，如同閃電般奔向晦暗的深處……
不久，便聽見震耳欲聾的長哮──

「妳這個蠻橫無理的臭女人──！」

一陣陣的回音擴散而來，四周的氣流有著不平穩的震動，不消幾秒，再次回到最初的寧靜，氣流也隨之平穩。
因恢復平靜，十千霄才得以聽清楚懷中人兒的囁嚅──
「……月牙是大笨狗…十千霄是笨烏鴉……呵呵……好吃……」
不聽還好，一聽，十千霄臉色掃過一抹灰白……
〔……瑚夜兒…妳究竟夢到什麼啊………〕
視線停在瑚夜兒熟睡的小臉好一會兒，吁了長長一口氣，帶著一絲苦笑，莫可奈何地搖搖頭。
很快，視線轉而望向璀璨的夜空，放縱自己的紫眸任意遊走在滿天星斗之中，之後，彷彿注意到什麼，視線受到吸引，回到夜空的中央。
中央有顆耀眼的光芒不停閃爍，一明一滅，同樣高掛於相同的夜空上，卻比週遭的同伴們還要光彩奪目、令人醉心──

〔嗯…好美的星星……〕

〔柔和溫暖明亮的光芒…我記的是…叫作……〕

〔啊！有了！……『蒼星』…………〕

紫眸凝視著那奪目且醉心的光芒，停頓片刻。
然後，竟不自覺露出微笑──那是滿足的微笑。
俯身低頭，在熟睡人兒的額上，溫柔地印上一吻，在人兒的耳畔清楚說了幾個字………
懷中的人兒有了回應似的，噙著淡淡的笑意，頜了頜首………

『謝謝妳，瑚夜兒。』